由陈可辛执导、网上争议( yì)声颇高的《酱园弄》终于定( dìng)档了。影片被分为上下两( liǎng)集，第一部将于本月21日全( quán)国公映。
看完预告片的第( dì)一时间，我就想起了台湾( wān)1984年的电影《杀夫》。《酱园弄·悬( xuán)案》透露的氛围影调，一闪( shǎn)而过的冷漠看客的群像( xiàng)，充满节奏与紧张不安的( de)配乐都与这部四十年前( qián)的老片谜之相似——要说陈( chén)可辛拍这部影片没受过( guò)《杀夫》的影响，我不相信。
《杀夫》改编自台湾女作( zuò)家李昂的同名小说，而这( zhè)本小说的灵感，正来自于( yú)“詹周氏杀夫案”。也就是说( shuō)早在四十年前，台湾就拍( pāi)过一版《酱园弄》——只不过将( jiāng)故事发生地从上海弄堂( táng)迁到了台湾农村鹿港。至( zhì)于影片中的时代，则与原( yuán)案件保持平行：民国对应( yīng)台湾日据时期。
李昂在接( jiē)受采访时说：“我第一次看( kàn)到‘詹周氏杀夫案’时，便觉( jué)精彩。以往人们总喜欢将( jiāng)女人污名化：一个女人为( wèi)什么要杀老公？肯定是为( wèi)了和奸夫在一起，就像潘( pān)金莲与西门庆。但詹周氏( shì)很特别，终于有个故事是( shì)女人不堪虐待，把老公杀( shā)了，并没有奸夫指使。这很( hěn)吸引我，也很打动我。”
《杀夫( fū)》的剧情很简单：
农家女林( lín)市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 yī)为命。某日，母亲因饥饿遭( zāo)日军诱奸后羞愤自杀，孤( gū)苦无依的林市随即被叔( shū)叔一家收养。长大成年后( hòu)，林市被叔叔嫁给了远村( cūn)的屠户陈江水，江水个性( xìng)顽劣粗暴，婚后对林市百( bǎi)般打骂虐待。为了生存下( xià)去，林市只得将怨恨与愤( fèn)怒深埋心底。然而，林市的( de)隐忍并未换来江水的善( shàn)待与体谅。
某日，被罚不许( xǔ)吃饭的林市饿倒在街边( biān)，因被同村男子所救，江水( shuǐ)自觉受到了侮辱，他将林( lín)市带到血淋淋的屠宰场( chǎng)进行恐吓，经此一事，林市( shì)的精神趋于崩溃，她变得( dé)浑浑噩噩宛如行尸走肉( ròu)。终于有一日，林市趁丈夫( fū)熟睡之机，举起了他的杀( shā)猪刀......
《杀夫》属于上世纪80年( nián)代初的‘台湾新电影’（指当( dāng)时30多岁的年轻导演掀起( qǐ)的以现实主义和人文主( zhǔ)义为追求的电影运动，代( dài)表人物是日后大名鼎鼎( dǐng)的杨德昌和侯孝贤）。需提( tí)醒的是：影片略嫌生硬的( de)表演和文绉绉的对白可( kě)能会让如今的观众感到( dào)不适应，但这部四十年前( qián)的电影所展现的技法、探( tàn)讨的主题时至今日仍未( wèi)过时。
讲真，我不知道陈可( kě)辛的两部《酱园弄》能否超( chāo)越这部前作。
接下来，就分( fēn)三个层面具体谈谈《杀夫( fū)》好在哪里。
一、被像猪一样( yàng)对待的女性
与原案件中( zhōng)在典当铺工作的詹云影( yǐng)不同，《杀夫》将丈夫的职业( yè)改为了屠宰场的屠夫。这( zhè)一改动大有深意，是将林( lín)市的命运等同于猪。
在原( yuán)小说中，林市的出嫁过程( chéng)就宛如牲口的买卖：由于( yú)陈江水一向声誉不佳，加( jiā)之双方年龄悬殊，林市叔( shū)叔从这桩婚姻中获得了( le)莫大的好处——江水每十天( tiān)半个月，就得送林家一斤( jīn)猪肉。在物资普遍匮乏的( de)年代，这要远远好过其它( tā)方式的聘礼。这一‘献身换( huàn)猪肉’的婚姻实质虽未被( bèi)电影明确拍出，但也通过( guò)角色之口暗示了这点。
直( zhí)接将林市等同于猪的场( chǎng)景发生在新婚之夜。当时( shí)坐在房中饥肠辘辘的林( lín)市听着外头正吃喝的男( nán)人们的喧嚣，陈江水的工( gōng)友笑道：
“老大，今天晚上不( bù)要太累了。”
另一个竟附和( hé)道：“我们老大没有问题，还( hái)不是跟天天杀猪一样。”
第( dì)二天，龌龊的工友看到陈( chén)江水杀猪时又笑到：“昨晚( wǎn)你太太有没有这么叫？”
“婚( hūn)内侵犯=杀猪”是全片最重( zhòng)要的隐喻，也是绝佳的创( chuàng)意——既与陈江水的屠夫身( shēn)份若合符契，也凸显了笼( lóng)罩乡土中国的父权制思( sī)想对悲苦女性的极致物( wù)化：
首先是面对可怕命运( yùn)束手无策的失语状态像( xiàng)猪一般。夏文汐饰演的林( lín)市台词极少，往往都是被( bèi)动答话，她要日夜满足丈( zhàng)夫索求无度的强制性需( xū)求，她最大的音量是不情( qíng)愿的叫床声，久而久之弄( nòng)得左邻右舍都烦了，“恍惚( hū)还以为又是猪嚎呢！”（原著( zhù)语）
其次，电影不遗余力、几( jǐ)次三番刻画陈江水杀猪( zhū)的细节，也是在将性暴力( lì)比喻为杀猪：尖刀插入猪( zhū)颈、鲜血随即喷涌的镜头( tóu)其实是男性插入的视觉( jué)隐喻。操着杀猪刀的丈夫( fū)，尽显其手握他者（猪/妻子( zi)）命运之能。
通过导演曾壮( zhuàng)祥用心良苦的巧思设计( jì)，影片结尾“杀夫”段落所彰( zhāng)显的对传统父权社会、父( fù)系家庭的批判便更显力( lì)道：
林市手刃陈江水的，正( zhèng)是后者使惯了的杀猪刀( dāo)——那把刀，本是陈江水宰割( gē)他者（猪/妻子）的武器，结果( guǒ)“凡动刀剑者，必死于刀剑( jiàn)之下”，林市最后“反客为主( zhǔ)”，以“屠戮”自己的武器屠戮( lù)了对方，这是真正的“反杀( shā)”。
而迫使林市走到这步、不( bù)惜玉石俱焚也要反抗的( de)心理原因，电影交代的也( yě)算清楚：在陈江水长年累( lèi)月的家暴+性侵摧残下，一( yī)直承受精神重压的林市( shì)终于一夕“断片”，她杀人时( shí)基本处于一种半清醒、半( bàn)恍惚的癫狂状态。关键节( jié)点来自以下几个：
1、林市偶( ǒu)然发现表面上一直关照( zhào)自己、貌似热情善良的邻( lín)居阿罔官背地其实是个( gè)空虚善妒、刻薄冷血的长( zhǎng)舌妇：她一直拿自己被陈( chén)江水蹂躏时“叫床声太大( dà)”说事儿，在村民中散布谣( yáo)言，说自己是贪得无厌、欲( yù)求不满的淫妇。
为了捍卫( wèi)岌岌可危的名节（在旧时( shí)乡村，这件事无比重要），林( lín)市自此拒绝在和丈夫同( tóng)床时发出声音，这又引得( dé)内心自卑的陈江水大为( wèi)不满，对林市拳脚相加还( hái)罚她不许吃饭。
2、受同村死( sǐ)了丈夫、一人卖鸭养活孩( hái)子的不幸女子阿燕的启( qǐ)发，林市也想自食其力，她( tā)用陈江水赏她的“开苞钱( qián)”买了几只鸭子，却被陈江( jiāng)水毫不留情地当面拿刀( dāo)劈死——这意味着从今往后( hòu)，她的饭碗将牢牢端在这( zhè)个男人手里，再无自谋生( shēng)路的机会。
3、为报复林市在( zài)性生活上的不配合及外( wài)出偷找工作，陈江水将胆( dǎn)小心善的她带到屠宰场( chǎng)，强迫其观看杀猪场面并( bìng)将血淋淋的猪内脏丢在( zài)她身上，这让林市的精神( shén)受到极大刺激。
于是乎，我( wǒ)们清楚地看到陈江水是( shì)如何把林市一步步逼疯( fēng)的：从一开始的身体虐待( dài)、生理饥饿发展到后来的( de)精神折磨。我们不要忘了( le)：林市原本就是个有心理( lǐ)创伤的人，“杀鸭”、“杀猪”的反( fǎn)复刺激更使她深陷于母( mǔ)亲惨死在眼前的记忆不( bù)可自拔。原著中，林市最后( hòu)杀人时甚至已分不清幻( huàn)想和现实了：
当她拿起刀( dāo)，黑暗中闪现的却是蹂躏( lìn)母亲的日军男子的脸和( hé)嚎叫的猪，就连一刀刀砍( kǎn)向陈江水时，林市还把流( liú)出的肚肠当作伸向自己( jǐ)的无数条鲜红舌头......当然( rán)，电影不好展现小说关于( yú)林市的大量主观心理描( miáo)写，我们看到的更多是一( yī)名被逼上绝路的弱女子( zi)在万念俱灰下试图与压( yā)迫者同归于尽，不得不说( shuō)是个遗憾。
《杀夫》若有今日( rì)电影描绘回忆或展现梦( mèng)境的经验及手段（典型如( rú)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艺( yì)术水准会更上一层楼。
二( èr)、父权制下的家庭刻画
若( ruò)说在形象上将林市的凄( qī)惨命运与猪类比给人以( yǐ)强大的感官冲击，那么在( zài)女性形成“猪命运”的更广( guǎng)泛的社会成因上，《杀夫》也( yě)做了有益并深入的探讨( tǎo)。这主要体现在影片对农( nóng)村父权制下的家庭刻画( huà)极其成功——不仅仅局限于( yú)陈江水、林市这一小家。
早( zǎo)在出嫁前，林市就是叔叔( shū)家的奴隶，嫁人后又继续( xù)成为丈夫陈江水的性奴( nú)隶。关于女性在家庭中的( de)从属地位，《杀夫》仅靠画面( miàn)便交代的一清二楚：
林市( shì)出嫁前，和叔叔一道拜祖( zǔ)宗。在林氏宗祠中，叔叔作( zuò)为主体人物占据着画面( miàn)正中的位置，口中念念有( yǒu)词说着祭拜的话，而林市( shì)则默不作声地蜷缩于大( dà)门旁，显示出在家族中所( suǒ)处的边缘位置。在传统父( fù)系家庭里，女儿一向是被( bèi)噤声、失去话语权的存在( zài)。更何况林市还有那样一( yī)位“淫荡”的母亲。
再看新婚( hūn)当夜陈江水强暴林市的( de)一幕：陈的背影占满了整( zhěng)个一侧的画面形成强大( dà)的视觉压迫，而林市则直( zhí)面观众、警戒地斜视对方( fāng)并蜷缩在床。这一不规则( zé)构图清晰地对比出林市( shì)的弱小，彰显出在性别权( quán)力关系上，男人的绝对权( quán)威。
《杀夫》厉害的地方是：它( tā)仅凭画面就传递出“未嫁( jià)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zi)”的“三从四德”观是什么意( yì)思——这一绵延两千年的行( xíng)为规范和道德标准深入( rù)人心并深深扎根于中国( guó)乡土社会，形成对女性从( cóng)身心到思维的全方面禁( jìn)锢。
如月经污秽，女人要持( chí)家守贞、有性欲可耻......接受( shòu)并认同这套观念的，不止( zhǐ)是男人，还有女人——包括林( lín)市自己。
“禁锢”在片中有着( zhe)鲜明的镜头设计和视觉( jué)符号，本片摄影张照堂在( zài)展现林市的痛苦内心时( shí)，往往通过拍摄窗框/大门( mén)来将人物置于其中——被狭( xiá)小框景锁定的林市犹如( rú)出逃无路的囚犯，这类反( fǎn)复出现的画面构成了除( chú)“杀猪”外全片最经典的意( yì)象。
若想不被禁锢( gù)，就唯有死亡。奴隶或死亡( wáng)，是曾几何时饱受压迫的( de)万千女性唯二的选择，《杀( shā)夫》这部电影，让我想到了( le)鲁迅的《祝福》。有意思的是( shì)，伪善的邻居阿罔官说林( lín)市的很多话，都类似《祝福( fú)》中柳妈对祥林嫂说过的( de)话，她们都在强调“受害者( zhě)有罪论”。
——《祝福》：“我不信。我不( bù)信你这么大的力气，真会( huì)拗他不过。你后来一定是( shì)自己肯了，倒推说他力气( qì)大......祥林嫂，你实在不合算( suàn)。再一强，或者索性撞一个( gè)死，就好了。”
——《杀夫》：“就算他（陈( chén)江水）粗鲁，受不了，阿市也( yě)不会反抗啊？就像我，我就( jiù)敢死给人家看。”
还有，阿罔( wǎng)官见到林市的第一面，就( jiù)讲出了类似柳妈“你该去( qù)庙里赎罪”的说辞：
“杀生太( tài)多是要下地狱的，你知道( dào)吗？你是他老婆，当然也会( huì)被牵连的。所以，以后有机( jī)会要常到庙里去拜拜，消( xiāo)除罪孽才好。”
看看，压迫女( nǚ)性的不光是男人，还有女( nǚ)人——虽然阿罔官自己也是( shì)个守不了二十年活寡，忍( rěn)不住去偷人的可怜人。因( yīn)为男权社会和父权思想( xiǎng)潜移默化荼毒的，是所有( yǒu)人。
就连男人，也是这种不( bù)平等社会下的受害者。林( lín)市那因杀猪而被所有村( cūn)民看不起的丈夫陈江水( shuǐ)，之所以敢“理所当然”地虐( nüè)待林市，无非应验了鲁迅( xùn)《灯下漫笔》中的一段话：
“天( tiān)有十日，人有十等。下所以( yǐ)事上，上所以共神也。故王( wáng)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 shì)，士臣阜，阜臣舆，舆臣隶，隶( lì)臣僚，僚臣仆，仆臣台。”（《左传( chuán)》昭公七年）
但是“台”没有臣( chén)，不是太苦了么？无须担心( xīn)的，有比他更卑的妻，更弱( ruò)的子在。而且其子也很有( yǒu)希望，他日长大，升而为“台( tái)”，便又有更卑更弱的妻子( zi)，供他驱使了。
所以说，《杀夫( fū)》真挺了不起的，这部电影( yǐng)展现的思想深度，要完爆( bào)如今大部分基于性别对( duì)立的“女权片”——要知在四十( shí)年前，就连“女权”这词儿都( dōu)不太在华语世界流行。《杀( shā)夫》没有停留在“男人混账( zhàng)”、“男人该死”的个体批判层( céng)面，而是暗戳戳揭示出整( zhěng)个社会都是弱肉强食的( de)吃人世界，而“底层人妻”，是( shì)位于食物链底端的最弱( ruò)存在。
此等见识，值得陈思( sī)成啥的学学。
三、循环重复( fù)的母女命运
一出悲剧是( shì)悲剧，两出相似的悲剧叠( dié)加，则是更高明的悲剧。《杀( shā)夫》在叙事上的独具匠心( xīn)，是让林市延续了与母亲( qīn)相似的悲惨命运。
原著中( zhōng)，当叔叔得知林市月经来( lái)潮后，便迫不及待想要从( cóng)她身上获利，还大肆嚷嚷( rǎng)林市“同她阿母一样等不( bù)及要让人干”。（电影中的叔( shū)叔显得更有人情味一些( xiē)）
新婚当夜，林市因恐惧与( yǔ)饥饿而昏厥，在那一刻，她( tā)的命运正式与母亲发生( shēng)重叠：刚侵犯完林市的陈( chén)江水端来一碗饭，对比母( mǔ)亲当年在接受日军一碗( wǎn)饭后即遭到强暴——食色性( xìng)也，为了靠“食”生存，被剥夺( duó)了劳动权的女人不得不( bù)凭“色”相化身为“兽”，而这又( yòu)立即引来周遭的骂名，“死( sǐ)”循环启动。
最终，当林市( shì)手刃亲夫后，她终于活成( chéng)了母亲的样子：表面上看( kàn)，这两个人一个自杀、一个( gè)杀人，似有不同，但首先林( lín)市犯下杀人罪难逃一死( sǐ)形同自杀，其次母女俩都( dōu)困于周遭乡亲的流言蜚( fēi)语，死于麻木看客的冷漠( mò)双眼和愚昧透顶的民间( jiān)共识。
除了刻画女主角“重( zhòng)蹈覆辙”的个体悲剧外，影( yǐng)片还通过寥寥数笔勾勒( lēi)出一副“被侮辱与被损害( hài)的”农村妇女群像。
被自家( jiā)老爷侵犯、未婚先孕而跳( tiào)井自杀的丫鬟菊娘，与林( lín)市母亲的命运极为相似( shì)：她们都是被自己的贞节( jié)观和男性目光的压力逼( bī)死；之前提过的一个人养( yǎng)活孩子的村女阿燕和“长( zhǎng)舌妇”阿罔官，都是为丈夫( fū)守活寡的典型；而阿罔官( guān)的儿媳阿彩，和林市同样( yàng)承受着丈夫的家暴......她们( men)均为受害者而不自知，甚( shèn)至有人不自觉地从受害( hài)走向施害，去欺辱比自己( jǐ)更加弱小的同性——如阿罔( wǎng)官。
最后，谈谈影片主演夏( xià)文汐的表演吧。先前讲过( guò)，由于时代关系，《杀夫》中的( de)演员表演不甚理想：普遍( biàn)显得僵硬和刻意——但夏文( wén)汐是个例外。
这是个早熟( shú)而神奇的演员，她的事业( yè)黄金期始于上世纪八十( shí)年代中期，到九十年代便( biàn)急流勇退（这点颇似钟楚( chǔ)红）。《杀夫》与令夏文汐名声( shēng)大噪的《唐朝豪放女》拍摄( shè)于同一年，而那一年，她还( hái)不到19岁。
不管林市还是鱼( yú)玄机，都是内心痛楚、行为( wèi)极端的人物（还都有一定( dìng)女权色彩），我不知道年纪( jì)轻轻的夏文汐是如何驾( jià)驭得了这么复杂的角色( sè)的。
尤其林市，扮演这个角( jiǎo)色的难度更高，鱼玄机“放( fàng)浪”在外，而林市大部分时( shí)间都处于闪躲、失语的状( zhuàng)态，台词量极少。观众能看( kàn)到的，只是夏文汐那张瘦( shòu)削而时时显得紧张局促( cù)的脸——她得通过一些细微( wēi)的表情变化，让人体察到( dào)林市压抑隐忍、痛苦混乱( luàn)的内心世界。
平心而论，夏( xià)文汐的完成度还算可以( yǐ)。虽谈不上“老辣”，但堪称准( zhǔn)确。年仅18岁的她，已比片中( zhōng)其余角色的表现好太多( duō)——包括饰演丈夫的时年43岁( suì)的台湾著名演员白鹰。
总( zǒng)结一下：《杀夫》是部走在时( shí)代前沿的电影，它展现了( le)底层女性在封闭保守的( de)社会环境中无所遁逃、只( zhǐ)能毁灭的悲剧，通过打造( zào)一个传统中国文化下女( nǚ)性生存处境的微缩景观( guān)，将触角从“父权”、“夫权”延展( zhǎn)到了更广泛的社会政治( zhì)层面，用如今时髦的话来( lái)说：
这部四十年前的电影( yǐng)，就已描绘了社会的“结构( gòu)性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