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花束般的恋爱》后,坂元( yuán)裕二再度联手《非自然死( sǐ)亡》导演冢原亚由子,以时( shí)空穿越为外壳,剖开婚姻( yīn)最隐秘的伤疤。松隆子饰( shì)演的砚环奈与松村北斗( dòu)饰演的丈夫砚驱,从初遇( yù)的悸动走向15年婚姻的冰( bīng)冷废墟——丈夫因救人车祸( huò)身亡,妻子却在离婚前夕( xī)陷入更深的虚无。一次隧( suì)道穿越将她送回1998年的初( chū)遇时刻,这场“重启爱情”的( de)实验,成为对现代婚姻的( de)犀利叩问。
在《初吻》中,坂元( yuán)裕二延续了其“微观叙事( shì)大师”的特质,将婚姻的溃( kuì)败与重生埋藏于生活碎( suì)片的褶皱里。松隆子饰演( yǎn)的砚环奈与丈夫砚驱的( de)十五年婚姻,被拆解为无( wú)数具象的证物:
物的衰变( biàn)史:从新婚共用樱花瓷碗( wǎn)的仪式感,到离婚前堆满( mǎn)一次性餐盒的垃圾桶;从( cóng)初吻时打翻咖啡的笨拙( zhuō),到遗书里“冰箱饺子煎糊( hú)了”的隐喻性场景。这些物( wù)件成为情感的考古地层( céng),记录着爱情从热烈到冰( bīng)冷的沉积过程。
松隆子的( de)表演完美诠释了这种“悲( bēi)伤内化”的生存策略:她用( yòng)神经质的外表包裹创伤( shāng)(如反复穿越隧道的偏执( zhí)),恰似《大豆田永久子》中“一( yī)边洗澡一边高唱《龙珠》主( zhǔ)题曲”的荒诞疗愈法。这种( zhǒng)以喜剧防御悲剧的姿态( tài),正是当代人面对情感废( fèi)墟的本能反应。
影片的穿( chuān)越设定看似老套,却被赋( fù)予哲学深意:
蝴蝶效应的( de)失效:环奈试图通过撮合( hé)丈夫与教授女儿、阻止可( kě)乐饼购买等微观干预改( gǎi)写命运,却始终无法阻挡( dǎng)丈夫为救人而死的结局( jú)。这暗示了婚姻危机的本( běn)质——问题不在单一事件,而( ér)在关系模式的系统性溃( kuì)败。
回望作为救赎:当丈夫( fū)发现穿越真相后,主动“预( yù)习未来”:记录情绪日记、设( shè)立家庭日,在妻子忘关灯( dēng)时说“我来处理”。这种“用未( wèi)来智慧灌溉当下”的觉悟( wù),解构了传统穿越剧的因( yīn)果律——修复婚姻不在于规( guī)避矛盾,而在于重构应对( duì)矛盾的姿态。
最具神性的( de)设计是遗书反转:“如果未( wèi)来的我让你失望,请相信( xìn)此刻的我正用全部真心( xīn)爱你”。这封跨越时空的信( xìn)件,让死亡与倦怠在理解( jiě)中和解,恰如《降临》中“明知( zhī)结局仍选择拥抱过程”的( de)悲怆诗意。
物哀美学的现( xiàn)代转译:樱花、饺子与灰烬( jìn)复燃
樱花意象的三重变( biàn)奏:从初遇时的爱情易逝( shì)符号,到婚姻危机时的凋( diāo)零隐喻,最终在医疗冷光( guāng)与花瓣交织中升华为“向( xiàng)死而生”的共生哲学。环奈( nài)在树下微笑告别:“明年春( chūn)天,一起看真正的樱花吧( ba)”——刹那凄美被转化为永恒( héng)承诺。
煎饺的惆怅诗学:下( xià)单三年才送达的饺子,却( què)在期待中被煎糊。这一场( chǎng)景凝缩了婚姻的终极困( kùn)境:我们总在等待理想化( huà)的“完美时机”,却忘了珍视( shì)当下狼狈的真实。而当丈( zhàng)夫穿越后学会煎出完美( měi)饺子,物象的修复成为心( xīn)灵重建的仪式。
作为坂元( yuán)裕二“情感持久性”研究的( de)姊妹篇,《初吻》与《花束般的( de)恋爱》构成辩证双生:
《花束( shù)》的凋零逻辑:百分百合拍( pāi)的麦与绢因社会规训分( fēn)道扬镳,验证了“耳机理论( lùn)”——爱情的双声道注定无法( fǎ)共享同一副耳机。其核心( xīn)是浪漫主义幻灭,如同花( huā)期凋谢不可逆。
《初吻》的重( zhòng)生宣言:通过丈夫视角转( zhuǎn)换(从“顽固直男”到主动学( xué)习共情),揭示婚姻存续的( de)密码:爱非状态而系动词( cí),需要不断“再动作化”。正如( rú)剧中反复穿越的隧道,实( shí)则是婚姻的时光内窥镜( jìng)——在废墟上重建,比另起炉( lú)灶更需要勇气。
松隆子与( yǔ)松村北斗的表演深化了( le)这一主题:前者将《告白》中( zhōng)复仇母亲的暗黑能量转( zhuǎn)化为隐忍克制的婚姻挽( wǎn)歌;后者则精准演绎男性( xìng)从“社会性异化”到“情感觉( jué)醒”的蜕变,其颓丧与激情( qíng)的切换,诠释了当代丈夫( fū)的复杂灵魂。
《初吻》最终是( shì)一曲献给婚姻现实主义( yì)者的赞美诗。当片尾《Reality》响起( qǐ),“Dreams are my reality”的歌词成为绝妙注脚:爱( ài)情终将落入日常,但日常( cháng)可因选择而闪耀。
坂元裕( yù)二用时空奇幻外壳包裹( guǒ)着最朴素的真理:所谓永( yǒng)恒,非初吻不灭的悸动,而( ér)是每次争吵后仍想拥抱( bào)的“我愿意”;是明知饺子会( huì)煎糊,依然愿意下单等待( dài)三年;是看尽对方所有不( bù)堪,仍信守遗书中“此刻的( de)我用尽真心”的温柔。